作者：叶 辉
新昌制药厂是个国有老厂，在浙江省，在全国医药界均有影响。
11月中旬，记者在新昌县时欣闻该厂实施了人才“三大战略”，兴趣
顿生，便在县委副书记陆熙陪同下前去采访。该厂效益之好，机制之
活，凝聚力之强，确如其名。他们的“母鸡孵小鸡战略”、“重奖战
略”和“鼓励逃走战略”，颇能给人以启迪。
母鸡孵小鸡战略
1995年，新昌制药厂厂长李春波考察美国时发现，美国人天天都
在服用一种药，不由好奇之心顿生，一问，是天然维生素E。
科学已经证明，维生素E是一种基本营养素，可防止机体细胞因氧
化而破坏，能延缓组织细胞的衰老过程，具有降血脂、调节免疫功能、
软化血管、抗癌防癌和调节男女性功能等作用，是非常好的保健药物。
中国人有自己的天然维生素E吗？一查，没有。美国人有，中国人
为何没有？李春波要让“中国人也有”。他一回国就组织精锐力量调
查和立题攻关。
调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曾有一段时间，外国人对我国用来做
肥皂、喂猪或废弃的植物油下脚料非常感兴趣，有多少买多少，美其
名曰：“为中国环保作贡献”。后我科技人员对油下脚料分析后才恍
然大悟：下脚料叫“脱臭馏出物”，内含非常宝贵的药品生产原料，
天然维生素E就是从中提取出来的。
好你个老外，就是这样为中国环保作贡献的？于是中国的科研机
构开始研究“脱臭馏出物”的提取，但多年来迄无成效。
李春波亲自挂帅，卧薪尝胆，攻克“脱臭馏出物”这一难题。两
年后，这一课题完成，提取的残留量为0．01，大大低于美国的0．
05，达到世界一流水平。同时，天然维E等4个系列的副产品诞生了，
该厂成为中国唯一一家生产天然维E的厂。美国人拿去一化验，不得了，
质量比美国的还好，于是就纷纷购买。该厂的维E销往美国等发达国家，
供不应求。
两年攻克一个国内多年未能攻下的难题，新昌制药厂何以有这么
强的科研开发能力？原因是该厂有一支力量强大的科研队伍，有一整
套异乎寻常的科研开发体制。
新昌制药厂研究院有80多位科技人员，该院的科研体制确实异乎
寻常：科技人员提出立题报告，由研究院的新药评审委员会评审；通
过后，报告人做课题组长进行组阁；课题完成后，课题组带着课题组
建车间，组织投产，课题组长担任车间主任；生产稳定后，留一人任
车间主任，其余另选课题。这是一种母鸡孵小鸡的办法。
叶伟东1987年毕业于浙江大学化工系，1990年调新昌制药厂，受
命负责氧氟沙星课题的研究和开发。两年中，他不分白昼黑夜地努力
工作。1992年，叶伟东在全国率先开发成功这一新药，遂带着课题组
建生产车间。此时，课题组长叶伟东成了车间主任，其余科技人员成
为工段长，负责小试、中试。因为在实验中特别在中试中对生产的每
道工序都很熟悉，叶伟东组织生产就得心应手，当年就投产了。
1993年，生产稳定后，叶伟东让课题组成员倪伟中留任车间主任，他
则抽身搞“来立信”课题。而倪伟中又带出了第二代车间主任吴国锋。
叶伟东11月中旬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搞科研的不懂生产，搞生产
的不懂科研，科研和生产脱节，这是目前我国普遍存在的问题。新昌
制药厂将科研和生产全部交课题组负责，这一做法逼着科研人员在研
究时就考虑生产。氧氟沙星投产后，他就转到“来立信”课题上，这
一课题1995年完成，他又成了“来立信”车间主任。
重奖战略
厂党委副书记俞汉森告诉记者，新昌制药厂有1800名职工，
1998年销售额达10．8亿元，利税9200万元，出口创汇4400万美元；今
年上半年销售额5．36亿元，利税5300万元，出口创汇2400万美元。该
厂良好的效益与该厂的重奖战略关系密切。
俞汉森说，该厂的重奖战略始于1988年。这一年，该厂率先以每
位1．5万元的代价引进5位医药专业大学生。也是这一年，人工合成维
生素E课题组组长罗健鸣对维E工艺作出重大改进，该厂给予3万元的重
奖。
1986年，该厂开始开发抗感染新药氟哌酸。3年努力，喜获成功，
1989年获利润500万元。1990年，该课题组受到10万元的重奖。
1992年，浙江省各媒体都刊登了一个轰动全省的消息：新昌制药
厂重奖科技人员，氧氟沙星和环丙沙星两个课题组各得到重奖30万元。
这一轰动性新闻使该厂名声远扬，该厂大规模引进人才即始于这一年。
也就在1992年，该厂出台了一个重大的政策，即科技成果投产后，
厂里拿出15％作为对研究人员的奖励，作为技术股参与利润分成。此
举在浙江省国有企业中开了先河。
重奖奖得科技人员更加努力了，更多的成果出来了。1992年以来
该厂已开发出30多个新药，还有部分储备着未投产。
1998年，异植物醇课题组、三甲酚项目负责人张广才、维E蒸馏新
装备开发研制项目负责人周增龙各得30万元奖金，各大媒体纷纷报道，
新昌制药厂再次成为众所瞩目的对象。
“30万？小意思，还有比这高得多的呢，可不能说。”李春波狡
黠地朝记者挤挤眼。那“不能说”的就是15％的技术股了。目前天天
在中央电视台做广告的“来立信”投产后，去年课题组分成是42万，
今年据说能翻一番，明年投入大规模生产，估计将产生利润5000万元，
按15％算，课题组可分到700多万元。
鼓励科技人员逃走！
“我出钱鼓励科技人员逃走！”李春波出语惊人。
看着记者疑惑的脸，李春波笑了。该厂从1992年开始实施来去自
由的人才战略，除了工资浮动、给住房、发生活安置费等优惠条件外，
特别强调，大中专学生和科技人员来去自由，若要走企业决不强留；
同时鼓励考研攻博，读书期间还给他们发每月500—1500元不等的生活
费；若出国留学，费用照样由厂里负担。1999年，该厂有87人到绍兴
文理学院读书，费用全部由厂里负担；有6人考上研究生，工资奖金仍
由厂里支付，厂里鼓励他们不必回来，“留在高一级研究机构工作”；
有5人出国留学，每年每人约25万元人民币全由厂里支付，厂里同样鼓
励他们留在国外工作。这就是李春波说的“出钱鼓励科技人员逃走”。
1992年以来该厂引进人才410名，已有61人“逃走”。
鼓励逃走政策没有造成人才流失，相反，新昌制药厂的人才越来
越多，该厂现有博士8人，硕士25人，大学本科以上学历650多人，有
技术职称的有800多人。
“21世纪是知识经济时代，也是信息时代，下个世纪的竞争很大
程度上是人才的竞争和信息的竞争。”李春波说，“我相信，受过厂
里培养出去的科技人员对企业会有一种感情情结，这种感情情结会给
他们留下终生不褪的心理烙印，他们会以各种方式报效厂里。退一步，
他们出去了，也同样会为国家作贡献，就算我们厂为国家输送人才，
这也是好事嘛。”那么出国呢？李春波说：“如果我们厂培养的人才
散布世界各地，这个人才网络便会成为我们最大的财富，他们所起的
作用会呈几何级数增长，我们需要的是他们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信
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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